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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推銷員出身的,賣的第一件商品就是小牛頓雜誌,在大安路的單位受三天的職前訓練後,第四天我就獨自一人從南京西路圓環開始"掃街"到中山北路口,如何進入這一棟棟的大樓或巷內民宅進而介紹到自己的商品,這個開始的自我訓練為我帶來勇氣與挫折及現實的認知,很慶幸還得到堅持後的成果。

30歲這年回到紙箱廠,有著過去幾年的業務經驗,深知自己對這行業務上的不足,過去是賣就好,現在是連設計製作都要會,不單是要銷售,更是直接面對經營,要了解的不只是商品,而是整間工廠的人事物,所以能帶我的前輩,就是已進到公司7年的業務-阿泉。

阿泉15歲就從苗栗北上,一開始就進入紙箱這個行業,大我10歲的他,從學徒到摸熟各種製作紙箱的機具,再到測量商品尺寸的精準,他就是一部活字典,如果紙箱業有個專業比賽,我敢說他絕對在前10名內。

但他的言行舉止就是我所認知的一種性格,投機取巧鑽漏洞,抹黑他人鞏固自己。在每天外出的相處中,他除了教我工作的事務,也不忘說著工廠裡每一位員工的缺點及私下幹了什麼事,我總是靜靜的聽,縱使心裡有不同的想法,我也沒說,因為說了可能就再也聽不到了。

我的傾聽讓他放心到講出:我接單回來還被師傅罵,罵說是要做死他們嗎?我就不敢接單了。
直到這句話出來,我了解到紙箱廠除了會計小姐仍堅持著,其他員工已完全鬆散了。

業務怕被員工罵,就不怕被老闆罵?因為疏於管理,老闆根本不會罵,只要丟一句景氣差,丟一句別人比我們便宜就過關了,而這樣的景象將近一年半!

我很清楚當時紙箱廠的狀態只要換一批人就能在短期內回到正軌,可是人在哪?不懂這行業務的我怎能找出適合的人員,現況就是我需要他們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讓他們對紙箱廠有信心,所有的人資歷都在我之上,連工讀生都比我懂,劣勢是否能成優勢,我毫無把握但也只能去做。

然而當你全心面對時,員工並不這樣想,所以有了兩位師傅兩位助手及伯母的離開...
好吧~剩下7人連同我8人,整裝安排還是有8人的做法,那時的我沒有太大的理想抱負,求的是工廠回到正軌,而最大的未爆彈卻在這年的年底爆發。

母親和會計小姐跟我證實阿泉盜取貨款,他收到支票後跟客戶說老闆需要現金週轉,可扣3%希望客戶能幫忙...回來後趁會計小姐在廠內幫忙,在收款簿上簽已收,事後告知會計小姐已將款項交給老闆娘...

母親忙著生病的父親已經很少來工廠,而這樣的疏忽讓阿泉陸續盜取了17萬...很離譜是吧~當時我一股氣很想發在這兩人身上,但錯的人是阿泉,再製造衝突是沒意義的,當下我跟她們說,這個人我還要再用,這件事不能傳出去,但防範工作要更務實,以後收款由會計小姐收再交給您,縱使我直接拿給您都不行。

隔天下班後,其他員工都離開了,我把阿泉叫到辦公室,他坐下後我站起來指著他大罵一句:幹拰周罵!你活到今天40歲算死了。我現在只要請警察過來查詢盜取貨款的事,我保證你的人生就此結束。
現在把事情一件件給我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,有所隱瞞只要出這個門,我會讓你全家人都知道你幹了什麼。

接下來那15分鐘我相信我比他還痛苦,我根本沒聽進他說為什麼盜取,盜取哪幾家,然後以多少換現金...我的腦子繞著的是該留他還是讓他走,讓他走省事,留下他要怎麼把他導正回來。

在他無語之後,彼此又沉默了許久,我死盯著他沒移動過視線,最後我還是跟"利用"這個動詞妥協了。
現在的我的確仍需要他,這間工廠的命運,我曾想過最壞的打算就是收了它,但不該是現在,短期內這個人我說一他不敢說二,此時不用待何時...

男人很幼稚,至今我都記得自己對阿泉做了一個很幼稚的動作,我點了一根菸,大大的吸了一口,然後將煙吐往他臉上...他看了我一眼隨即又低下頭,我跟他說:下週一開會,我會宣佈你升廠長,但薪水沒升,還要分期將這17萬從你的薪水扣回,你給我留在廠內不用再跑外面,好好把其他員工教會每一台機器的使用,我要他們不單專職一項,要跟你一樣能專職每一項,用廠長之職博回我跟老闆娘及會計小姐的信任,如果答應就回家,如果不行我拿離職書給你,你自己好好想想。

他聽完後愣了許久,接下來說什麼感謝話我沒聽進去也沒想聽,只有允諾我會盡心盡力為工廠這句讓我稍加放心。我告訴他,這些話請你隨時講給自己聽,你牢記才有用,以後外面有什麼事,我會繼續請教你,讓我們8個人把工廠再帶回正軌吧。

民國87年真是我他媽人生與工作考驗的"精彩"詩篇,而這只是序曲,但人事的危機算是在年底落幕,現在回想起來倒也值得慶幸。
姊姊曾在我年輕某次情緒卡在那過不去的時候跟我說:你從懂事到現在20幾歲,每次碰到難過的事不是都過了嗎?為什麼還是會卡在那裏呢?

從那時開始,這話總是解除我卡住的關鍵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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